
海南一向孤懸海外,文化教育遠遠落后于人文鼎盛的中原、江南地區。直到南宋奇人白玉蟾的橫空出現,中國書法史才第一次刻下了海南人的名字。明清兩代,海南文化大興,書法名家名手亦多了起來,著名的“海青天”海瑞便是其中之一。
書法是國粹。但書法藝術的日漸式微,早已是不爭的事實。十余年前,余秋雨寫下著名的《筆墨祭》一文,哀嘆筆墨文化的衰落。時至今日,白玉蟾醉筆揮灑的身影,已不復見;海剛峰振筆直書的形象,也不復有。但他們手中的那一桿筆,蘸的那一方墨,余香猶在……
初冬的暖陽,淡淡地照在海瑞墓那尊塑像上。大名鼎鼎的“海青天”,在寒風中,一臉的倔強。
也許很多人并不知道,這位敢于以死諫勸皇帝的“海青天”,不只是明代政壇的“斗士”,還是一位頗有名氣的書法家。他是繼南宋白玉蟾之后,第二位在中國書法史上留下名字的海南人。位于海口市丘海大道的海瑞墓文物陳列室里,便收藏有海瑞的書法碑刻。
海南,由于歷史地理原因,與中原文化的交流與融合,相對較晚,因此,文化教育遠遠落后于人文鼎興的中原、江南地區。對于書法藝術這座藝術殿堂,海南遲遲沒有進入留名者。直到南宋奇人白玉蟾出現,中國書法史才第一次刻下了海南人的名字。明清兩代,海南文化大興,名人迭出,書法名家名手亦多了起來,明朝的海瑞、清朝的張岳崧、潘存是其中的杰出者。這三人均是時論公認的書法名家。除此之外,海南尚有不少名人工于書法,如明代的鐘芳、清代的王映斗、莫紹德、莫景瑞等人。總而言之,在古代,海南雖然沒有產生一流的書法大家,但也產生過不凡的名手,他們的作品,亦足以值得后人驕傲。
白玉蟾
(1194—1229?),南宋道士,瓊山人。本名葛長庚,字如晦,又字白叟,號海瓊子,又號海南翁、瓊山道人、武夷散人、神霄散史。少年即諳九經,能詩賦,且長于書畫,為道教南宗五祖之一,世稱紫清先生。
在中國書法史上,白玉蟾并不是一個十分知名的人物,但憑著天縱之才和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的書法藝術,仍然達到了一個讓人驚嘆的高度,仍然在書法史上牢牢占有一席之地。
無意于書書乃佳———白玉蟾
書法對于白玉蟾來說,可能只是一種媒介,一種表達他的精神世界的媒介。白玉蟾一生致力于修真傳道,追求精神世界的圓融完滿,在他的短暫一生中,這也一直是他的主業。而書法,只是他橫溢的才氣無意中揮灑出來的副產品,或者,只是他信手拈來的一種工具。但或許正是這樣,正應了東坡所說的“書初無意于佳,乃佳爾”的那句話,白玉蟾無意于書法,但書法還是鐘情于他。因此盡管在在中國書法史上,白玉蟾并不是一個十分知名的人物,但憑著天縱之才和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的書法藝術,仍然達到了一個讓人驚嘆的高度,仍然在書法史上牢牢占有一席之地。
關于白玉蟾的書法,書法研究學者陳志平在其文章《嶺南名家白玉蟾》一文中有詳細地介紹。據記載,白玉蟾的書畫在當時就很有名。特別是他的書法,尤得時人喜愛。其弟子留元長《海瓊問道集序》記載:“真草篆隸,心匠妙明。琴棋書畫,間或玩世。所與交者,盡時髦世彥。雖敬慕之者,不可得親,隨身無片紙,落筆滿四方。”
白玉蟾的書法創作,大多率意為之。史載白玉蟾天性嗜酒。他常趁酒作草,落筆如風。這一點頗有唐代草書大家張旭、懷素之遺風。潘坊《白玉蟾全集·原序》稱:“仆頃未識瓊山,一日會于鶴林彭君座上,時飲半酣,見其掀髯抵掌,伸紙運墨如風。”迅疾的書寫,盡情的揮灑,白玉蟾豁達率真的秉性自然會傾瀉于紙上。而他又喜游歷,一生云游四方,每至名岳高山,常登臨賦詩,落筆紀勝。據《江西通志》記載,含山縣禱應山、豐城縣始豐山、南昌府白仙嶺、安福縣武功山等等,到處都有白玉蟾云游的蹤跡。現豐城縣始豐山石壁上還存有白玉蟾影及手書“江右福地,始豐名山”八字。
后人對白玉蟾的書法評價很高。元代隱士黃玠,專門寫過一首詩,贊賞白玉蟾的書法:“仙人白玉蟾,題詩留素壁。筆勢來翩翩,矆睒不可測。將飛蛟龍影,或是風雨跡。”
白玉蟾的題壁書法現在已很難見到,但流傳至今的遺墨尚有三件:草書《足軒銘》卷、行書《仙廬峰六詠》詩卷、草書《天朗氣清》詩卷。
草書《足軒銘》,為白玉蟾33歲之時所作,筆勢清勁爽健,如風送云收,整幅作品清新灑脫,神采流溢,有飄然欲動、超凡脫俗之美,為白玉蟾的代表作。
行書《仙廬峰六詠》詩卷乃敘仙人張驚喜之事。自書七言絕句六首,書寫年代不詳。此卷用筆稚拙,章法舒卷隨意,純任自然,而靈氣滿紙,飄飄欲仙。
草書《天朗氣清》詩卷,寫作年代已難考知。觀此卷可知,他的草書受懷素、張旭、黃庭堅影響很深,筆挾風濤之氣,筆勢翻轉若龍蛇飛動,點劃狼藉而韻度天成,在南宋書壇允推上品。
除了書法,白玉蟾還善畫竹,并且工畫人物,其人物畫,評者以為有吳道子風韻。
海瑞
(1514—1587),字汝賢,號剛峰,瓊山人,明嘉靖舉人,我國歷史上著名的政治家。為官清正廉明,為人剛正不阿,不事權貴,深得人民愛戴,世人譽之為“海青天”。遺著有《備忘集》、《淳安政事稿》、《元衤右黨人碑考》等,書法亦頗見功力。
海瑞負清廉剛正大名,時譽滿天下,為士林之榜樣,他的忠義之心、浩然之氣,決定了他的書法面貌和格調,必然是剛健而“絕無嫵媚之態”的。
筆法奇矯且可觀———海瑞
中國書法向有“書為心畫”之說,即人的心聲、品德、性格等內在的東西,可以通過書法反映出來。海瑞負清廉剛正大名,時譽滿天下,為士林之榜樣,他的忠義之心、浩然之氣,決定了他的書法面貌和格調,必然是剛健而“絕無嫵媚之態”的。
史載,海瑞書法,“楷、行皆佳,筆力精絕,功力深厚,靜逸而無嫵媚之態”。清末著名書法家康有為在其名著《廣藝舟雙揖》中曾評價海瑞的書法說:“其筆法奇矯且可觀。”奇矯二字,正道出了海瑞書法的特點。
從海瑞現存的書法作品來看,以行草書為最出色,筆力矯健,結體奇崛,極見功力。而他的小楷,亦規整可觀,有古拙之氣。小楷作品《奉別帖》正是其代表作。
《奉別帖》為目前海瑞流傳于世的惟一可信墨跡,殊為珍貴,現歸山東省文物總店收藏。該帖內容為海瑞寫給友人的一信,由于為平常通信,故書寫隨意,通篇表現出一種閑散之氣,但點畫之間,用筆精到,精力彌滿,毫無疲軟之態;結體寬舒,在不激不厲中透出一種奇崛之氣。
在中國書法史上,有兩人同以清正剛直之名譽滿天下,一為唐朝的顏真卿,一為明朝的海瑞。從書法藝術的角度來說,海瑞不能與顏相比,但若論忠義之名,則兩人難分高下。而二人的書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字體雄勁,充滿堂堂正正之氣。瓊人莫紹德就曾將二人的書法相比。他在評海瑞的《與呂調陽書》碑時說:“簡嚴謇直,不激不隨,與顏魯公爭座位書同一忠義氣象,書法亦遒健,洵足追配千古。”
海瑞的書法作品,流傳很廣,可大多是贗品,真跡不多,且大多以碑刻的形式存在,墨跡則僅存《奉別》一帖。海口五公祠立有三通海瑞書法碑刻,分別是《管子牧民篇》碑、《與呂周陽書》和《五言律詩》碑,有人認為上面的字皆是據真跡摹勒上石,這個結論應該是可信的。但品其書,形貌雖存,神采已失,應是輾轉翻刻所致。海瑞墓陳列的幾方石碑,情形也大抵如此。聽說在內地,有不少地方的碑林收有海瑞的書法作品,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得見,甚為遺憾。如果有關方面能出面將海瑞的書法作品收集陳列在一起,惠及后學,則功莫大焉。
張岳崧
(1773—1842),字子駿,又字翰山、瀚山,定安人。清嘉慶十四年一甲三名進士,官至湖北布政使,護理巡撫,曾協助林則徐在廣東禁煙。著有《筠心堂文集》10卷、《筠心堂詩集》4卷等。晚清嶺南派有名的書畫家。
張岳崧的書法,當時就很受人喜愛。史稱他的書法“得晉唐諸家奧秘,臨仿各造精妙,片楮只字,人爭寶之。”清代《國朝畫征略》將他列為廣東四大書法家之一。
探花書法獨一家———張岳崧
張岳崧可能是海南古代書法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個,這自然得益于他是海南人中獨一無二的探花這個身份。
古代科舉,書法水平為極重要的一項基本功。若書法上佳,則會給考官留下一個好印象,自然容易高中。因此,參加科舉的士子,一般都寫得一手好字。張岳崧能夠高中探花,他的書法,當然也是高人一籌的。
張岳崧的書法風格,屬于帖學一派。《中國書畫家大辭典》稱他“書宗歐(陽詢)柳(公權),尤長擘窠大字。” 他的楷書,受唐代幾位楷書大家的影響很深,清勁峭拔,兼有顏柳之長。但規整有余,靈動不足,時露館閣習氣;他的榜書,厚重沉郁,深得魯公大字之妙;他的行草書,則浸淫于二王顏蘇米董幾家,兼采并蓄,最具個人面目。行書作品《朝廷遣詔詩》可算是其代表作(見圖)。從這幅作品可以看出,其結體以二王為底,參以米芾的欹側之態,生動多變;用筆藏鋒護尾,筆畫雖肥而筋骨內含,厚重中有勁健之氣,功力不凡。
張岳崧所處的年代,正好處于清代碑學興起之時,時人多學北碑,而張堅持學帖,這可能與個人的氣質、愛好有關。帖學一脈的書家,多善行草而拙于篆隸。
張岳崧的書法,當時就很受人喜愛。史稱他的書法“得晉唐諸家奧秘,臨仿各造精妙,片楮只字,人爭寶之。”清代的《國朝畫征略》將他列為廣東四大書法家之一,認為他與廣東名書法家郭蘭石齊名。他年老辭官回老家后,上門求字的人絡繹不絕。
張岳崧為人隨和,對于上門求字者,他一般都樂于援筆書寫,但對上門求書墓志者,則非常慎重。史載,他對“有求為墓碣家傳者,必詳核其平生,采有足傳而后援筆,否則謝絕,故人以得其言為重”。正因為張的樂于助人,因此他的作品,流布很廣,傳至今日的也有不少。其作品以條幅、對聯居多,字體亦多以楷、行草為主。定安縣博物館目前還保存著張岳崧手書的條幅、對聯多幅,還有抄本、匾額以及各種印章等。而海南民間亦有不少人收藏有他的作品。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張岳崧的書法藝術,會被更多的人欣賞和收藏。
潘存是海南古代第一個“職業”書法家。他遍臨諸碑,雜取各家所長,在創作上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成為清末嶺南碑派書法家中的重要一員。
書名遠播東瀛外———潘存
潘存,是海南古代第一個“職業”書法家。這里的所謂“職業”,當然不是指以書法為謀生手段,而是指以書法為事業鉆研的對象。在潘存的一生中,做過小官,辦過學,而且在辦學上還取得過相當的成績,但他一生的主要成就,主要還是在書法方面。
潘存學書,主要以漢魏六朝碑版為主。他遍臨諸碑,雜取各家所長,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個人風格,在創作上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成為清末嶺南碑派書法家中的重要一員。他和當時的嶺南碑派書家李文田、鄧承修、江逢辰、曾習經等人一起,為清末嶺南書壇的嬗變推波助瀾,為碑派的中興起到了承前啟后的作用。
在書法實踐之外,潘存還有兩件與書法有關的大事值得說一說。一是著書立傳,嘉惠后學。潘存輯有《楷書溯源》一書共15卷,由弟子楊守敬編印,于光緒三年(1877年)出版。該書是一本楷書匯編,仿翟云升《隸篇》體例,故又名《今隸篇》,收錄漢至五代的楷書于一編,按《說文》部首編排,共采古碑碣、磚文、造像646種,集帖82種,每字均依原碑之大小,雙鈞摹錄,并注明出處,詳加考證,是學習楷書的一部不可多得的工具書。這本書在清末書法界影響頗大。
二是傳道授業,廣播書藝。同治二年,潘存在北京與著名書家、碑帖專家楊守敬結識,并指導其研究金石之學。其后,潘存又指導日本書家中林梧竹學習碑派筆法。日本京都教育大學教授、日本書法交流史研究會會長杉村邦彥為陳振濂《中日書法藝術比較》一書作序時說:“明治十三年(1880年),書法家中林梧竹,以一介布衣抱著專門學習書法的目的渡海去中國,向楊守敬的老師潘存學習漢魏六朝筆法,自此以后,秋山白巖,西川春洞、日下部鳴鶴、空島詠士、山本竟山等等,以書法學習為主要目的,相繼赴中國留學,揭開了中日書法交流史上一次‘革命性’的轉換,其意義不可估量。”據介紹,日本在明治時代以前,流行的都是王羲之書風,自中林捂竹向潘存學習書法之后,特別是潘的弟子楊守敬出使日本,帶去了大量的碑版拓片,方使日本人眼界大開,開始學習漢魏書風,遂開創了日本書法多樣化的局面。這其中,潘存居功大焉。
潘存書名遠播,但留傳下來的墨跡卻極少。筆者多方搜集,僅從網上得見此行書條幅(見圖)。從此幅作品看,他的行書以圓筆為主,行筆舒緩,雍容厚重之中,時見靈動之意。史載潘存善楷、行書,現在,他的行書已欣賞到了,希望有一天還能欣賞到他的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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