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7歲的陳有俊提起辦畫匠學校的經歷,有說不完的故事。
16歲的定安孩子謝明秀正在研璞軒繪畫學校里學習。
陳有俊當年的學生王和雄,如今已經在廈門開設了畫廊。(記者 王凱 攝)
今年1月23日,農歷臘月二十八,海南日報記者在屯昌縣城找到了67歲的陳有俊。他正在剛開的畫廊里忙碌著。畫廊在縣城一家酒店的后街上,畫廊里陳列著學生們的上百副作品。
趁著學校放假,他在城里租下了這間敞屋,和幾個學生布置著畫廊。縣城里畫廊并不多見,陳有俊和學生們把這里裝飾得很有氛圍。“這里位置有點偏,但是租金便宜,有個畫廊,對學生學校都是個宣傳,學生的畫還能通過畫廊賣出去。”陳有俊說。
農民畫匠之父
攝影記者在一邊給陳有俊拍照,他趕忙用手理了一下頭發。頭發有些花白,有點凌亂;外套是一件中山裝,里面一件顏色有些陳舊的灰白襯衣,襯衣里還套著一件圓領衫;腰間掛著的手機套,四周一圈都用透明膠布粘著,就在膠布和皮套之間,還沾滿了灰塵;腳上穿著的那雙皮鞋,鞋跟已經被磨偏了,走路折皺的地方,已經開了線,幾根線頭露在外面。
看上去,陳有俊確實像個農民,可就是這位農民,從1984年開辦研璞軒美術學校,到現在共25年,將1600多名農村孩子從這里送進社會。如今,深圳、珠海、廈門、廣州都有他的學生。他成就了一個個農村孩子的美術夢,他培養的畫匠畫師,靠著畫紙畫筆闖蕩于全國各地,有的把畫賣到了國外。因此,他還被當地人尊稱為農民畫匠之父。
“他既是校長,又是老師,有時還是父親”,學生謝名秀今年16歲,初中畢業后來到美術學校,經過一年多的學習,他人物肖像畫得惟妙惟肖。記者采訪時,他正在給畫裝框,旁邊放著他畫的列寧和鄧稼先的肖像。
“農村孩子能有機會學畫畫不容易,但是至少我們能為他們提供這樣一個學校,不像我們當初,想學畫畫太難了。”陳有俊扶著墻上的畫對記者說。
高考落榜,拿起了畫筆
1942年,陳有俊出生在屯昌縣南呂鎮一個農民家庭,時至今日,在他身上看不出太多的藝術氣質,農民淳樸的氣質在他身上卻處處有著體現。
為了有個好出路,陳有俊從小學習就十分認真,升初中后,要到屯昌縣城上課,家里困難,沒錢住校吃飯,他就在學校外的大樹下搭了個小草棚,睡在里面。每天上午下課,陳有俊的小草棚里都會冒出青煙,把火點著,把從家帶的米煮上,午餐和晚餐,就在草棚里將就過了。
陳有俊在艱苦的條件下讀完中學,高考時卻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沒有被高校錄取。
回到農村,陳有俊開始務農,參加勞動。在學校曾經是全縣標兵,回家后參加勞動,陳有俊經常受到冷嘲熱諷,但每遇到這種情況,他都置之不理。漸漸地,他開始和農民打成一片,教農民學寫字,教民兵學唱歌。
白天干活,晚上極度空虛,陳有俊總是覺得心里的報復不能實現:“那時就是想學一點東西。想學無線電,但沒錢買零件;想學畫畫,一支筆,一張紙,就可以了。”陳有俊回憶起走上美術之路的過去,有些心酸。
美術入門,兩本書和一個人
直到今天,陳有俊還記得自己入門的兩本書,一本是《怎樣畫人像》,另一本是《跟美術愛好者談美術》,這兩本書都是他從高中美術老師那里借來的,如獲珍寶。
書借到后,陳有俊把內容手抄下來,集體勞動空閑期間,他拿出紙和筆,開始聯系畫畫。幾個月過去后,他開始畫誰象誰了,人物特征十分明顯,自己的信心也足了起來。
有一次刮臺風,陳有俊在隊里看管橡膠片,躲在帳篷里,點著煤油燈,拿著小鏡子,開始自畫像,沒有想到,從晚上一直畫到第二天天亮,自己竟全然不知。
在陳有俊的美術道路上,有一個人讓他至今難忘。他就是原屯昌文化館的張芳林,這位廣東美術學院畢業的美術干部,在那個年代,令陳有俊崇拜不已。
認識張芳林,是在修木色水庫之時。陳有俊每天在工地上挑土方,突然有一天,他發現有個人拿著畫板在工地上畫勞動場面。他很想上前搭話,可勞動期間,絕對不能“偷懶”。
勞動一結束,陳有俊便盯上了張芳林,看到他到土壩后洗澡,他也跟了過來。沒有想到張芳林十分好接觸。在工棚里,張芳林竟把一些美術作品拿出來,和陳有俊一起探討,陳有俊感動不已。以后每天空閑時間,陳有俊都會跑到張芳林的住處,學畫畫,聊美術。
辦畫校,圓農村孩子畫家夢
憑著對美術的執著追求,陳有俊在美術上進步很快。慢慢的,他在屯昌也逐漸小有名氣。
1975年,他被調到屯昌文化館工作,從此有了更多的機會接觸美術,不僅能和一些畫家交流,還被送到美術院校去培訓。在這期間,也經常有年輕的美術愛好者找他學習。
1984年,看到許多農村孩子喜歡畫畫,回想自己走上美術道路的艱辛,陳有俊有了創辦美術學校的想法。
他先是在文化館騰出了一件空屋,隨后開始尋找師資力量。一位廣美畢業的殘疾人,走進了他的視線,他叫雷振中。
經過宣傳,26個農村孩子走進了當年的美術學校。陳有俊又當校長,又當老師,雷振中成了畫校的“教學骨干”。
三年后,陳有俊和他的畫匠學校遭遇危機———學生畢業后,找不到出路,學
有人叫他校長,有人說他就是農民,有人叫他農民畫家。他叫陳有俊,屯昌縣研璞軒美術學校校長。從1984年開始,陳有俊的畫校磕磕絆絆走到今天,培養出了一茬又一茬畫匠畫師,解決了當地1600多名村民的就業,他們中有人當了畫廊老板,有人作品出口國外。而陳有俊至今依然身居陋室,一直為他的畫匠學校牽腸掛肚。
校招不到學生,雷振中也選擇了離開。
陳有俊當時急了,辛辛苦苦辦的學校不能這樣倒閉,一定要花錢去請老師。他多次到廣東,但是那里的美術院校畢業生,沒有一個愿意到屯昌教美術。
他開始去澳門找朋友幫忙。在澳門,陳有俊發現商業畫賣得很好。于是,一個想法在他的腦子里誕生:光讓學生學習白描、工筆不行,要讓學生有出路,如果能開一個工藝班,學生就業出路就不用愁了。
謀出路,帶著學生闖市場
1987年,陳有俊只身帶著4個學生到了深圳。跑遍深圳,好容易看到一張招美術工種的海報,他喜出望外,但仔細一看,廠址和聯系電話卻被人撕掉了。
后來,他們又找到一家美術工廠,學生考試是要畫一朵玫瑰花、一朵山茶花。憑著較好的基本功,4個學生全部考試通過,留在了工廠。這一趟,陳有俊多少看到了一些希望。
回到屯昌,陳有俊把畫校的所有畢業生,通過各種關系、信息,先后送到了深圳、珠海、廈門、廣州等地。學生畢業有出路了,生源自然也就不用愁了。
在陳有俊的畫廊里,記者見到了陳有俊的學生王和雄。他是過年期間特意從廈門趕來看望校長的。他正在創作一副美術作品,準備送給畫廊。
“陳校長一心一意教我們美術,還幫我們找到出路,真的不容易。”王和雄感激地說。
王和雄家住屯昌縣城,1991年讀完畫校后,他到深圳畫油畫,作品賣到了國外。當年,王和雄的收入一個月就有三四千,好的時候能收入七八千,出去沒有幾年,便給家里蓋了一棟三層小樓。
2004年,王和雄來到廈門,在廈門開了一家畫廊,以國內題材創作為生,年收入十幾萬。
據王和雄介紹,在廈門,從屯昌研璞軒美術學校走出來的畢業生有100多人,幾乎都在開畫廊,在深圳的大芬村,做畫廊老板的畢業生有12人,而在深圳從事美術行業的畢業生,有200多人。
看未來,擔憂學校的出路
學生出路都很好,這讓陳有俊心里多少有些安慰,25年來,先后有1600多農村的孩子,從學校走出去。學生們到深圳、廣州、廈門、珠海,做起畫廊老板,在當地買了房,買了車,在農村老家蓋了新房。
然而,多年以來,陳有俊仍一直住在幾間破舊的老房子里。
“周圍人都不相信我還是個窮校長。可我知道自己的快樂是什么。我教出來的學生比我過得好,就是我最大的快樂。”陳有俊的想法很純樸,他就是想讓喜歡美術的農村孩子,都能有機會拿起畫筆,靠自己的畫筆找到一條人生的出路。
如今,學校的未來仍是陳有俊心頭最大的牽掛。到目前為止,畫校仍然沒有一個固定地點,現在就在屯昌縣就業局租房子。
據陳有俊介紹,目前學校有學生112人,算上自己有5個美術老師,學生每學期的學費每人1500元,除了租房、教師工資,一些雜費,幾乎剩不下多少錢,學生來自全島各地,幾乎都是家境貧寒的農村孩子。
在學校不遠處,是英昭工作室。主人王英昭是美術學校畢業的,在深圳闖蕩幾年,回屯昌開了這家畫室,和幾個同學一起畫油畫,通過香港賣到歐美。王英昭說:“對一個農村的孩子來說,有這樣的出路,他很滿足。”
可就在去年,遇到了國際金融危機,英昭畫室的訂單減少了四成,作品價格也開始降低。王英昭說:“其實不僅僅我一家畫室這樣,在深圳、廣州、廈門,畫室都面臨著困難,相信度過這個難關會好的。”
“學校自開辦以來,已經搬了四次家。教室是租的,學生的宿舍也是租的。”陳有俊說,因為有政府的支持,租金相對便宜一些,所以畫校能磕磕絆絆撐到現在。
學生們都有了出路,這讓陳有俊對畫校的未來充滿了憧憬。但農民出生的陳有俊,至今仍有一個不解的心節:他的畫匠學校,何時能像學生們的作品一樣,擁有一條坦暢的出路?(記者 于偉慧 特約記者 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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