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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鳳朝陽雙獅戲球圖龍被(清早中期,海南省民族博物館藏)長188厘米,寬為127厘米。三幅連綴而成,手工織繡。中間主體花紋圖案用黃、白、藍、綠、褐等顏色的絲線繡成,被分割為三部分。其底布為藏青色,整幅龍被構圖非常繁滿,幾無空隙,色彩豐富而協調,在一片金碧輝煌中又用天藍色和橙色交叉織繡,將冷暖色系融合得恰到好處。這幅龍被圖案有雙鳳朝陽、雙龍升天、雙獅戲球、仙鶴、鯉魚跳龍門、喜鵲登梅、花瓶、蓮花、牡丹、卷草、祥云等,這些都是中國傳統寓意吉祥、喜慶、平安的圖案。
“線是我們自己紡的,染料是進山找了各種植物回來自己做的,圖案也是看著過去的龍被,邊學邊畫……”海南省黎族紡染織繡技藝傳承人王瑞妹和其他人一起忙活了近 10個月,用黎族傳統方式制作出一張三聯幅的龍被。今年4月初,這張龍被通過了白沙黎族自治縣民族宗教事務局組織的專家評審。人們朝還原龍被制作技藝的目標邁出成功的一步。
2009 年,黎族傳統紡染織繡技藝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急需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黎錦技藝的保育、傳承日益受重視,尋回失落的龍被制作技藝也成為黎錦技藝傳承中的重要一環,但這談何容易?要讓承載著民族歷史和文化的技藝在現代社會重放光芒,人們還需付出更多耐心、思考和努力。
為了織床被子得先蓋套房 工藝復雜一年半載忙不完
“做龍被和織黎錦,完全不一樣。黎錦的花樣圖案大多是織進去的,而龍被是先織后繡,把底布織好后,再把圖案繡上去。”今年58歲的王瑞妹生在海南白沙的一個黎村,打小時候起,她就跟著媽媽學織黎錦,一織,就是幾十年,復雜的雙面繡她信手拈來,指間翻飛便成圖畫。但2019年,她著手復制龍被時,卻感到無從下手。
“學雙面繡時,因為從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學起來就快。但龍被怎么做,我們誰也沒接觸過。”王瑞妹說,去年起,他們就開始從紡線開始,一步步摸索龍被的制作技藝。
制作龍被用的棉花,過去被叫作“吉貝”,黎族人民常用它來紡線織布。染料也大多取自自然,藍靛染少幾遍就是藍色,多染幾次就成了黑,板栗殼里的皮可以做出棕色,雞血藤和蘇木能染出紅色,黃姜做出來的黃色最好,不容易褪……王瑞妹說,還有好一些植物她叫不上名字,但都是黎族人常用的染料原料,他們挨個從山上把原料采回來,一遍遍試,試圖找到最好上色,也最接近過去龍被用色的配方。
“我認為復制龍被最難的地方就是原料,過去用的那種棉花,現在海南栽種得不多,染料也是光知道大概用那種材料,但具體的配比不知道,得一點點琢磨。”海南省民族博物館陳列群工部主任、副研究館員韋慎說。
織底布也不容易。龍被的邊框圖案大多是像黎錦一樣,在織布時織進去的,而龍被大多為多聯幅,手工織好的幾幅底布,最后拼在一起時邊框的圖案要相互對得上,這就頗費一番巧思。
開始刺繡龍被的圖案前,還需要先畫好紙樣。
“復雜的圖案都要打紙樣,不然繡不出那么漂亮的龍被。我之前見過的一些龍被,圖案底下還殘留一些紙,這說明了當初制作龍被時用了紙樣。”原海南省群眾藝術館館長、海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主任鄧景華說,在他看來,現代人想復原龍被,圖案設計才是最難的。過去的龍被,怎么構圖、如何用色、要畫什么圖案,都反映了當時流行的審美觀和時代背景,離開了那個社會環境,就需要做大量功課,深入了解黎族的歷史文化,才能設計好龍被的圖案。
去年,王瑞妹就和團隊一起,照著過去留存下來的龍被,邊看邊學,邊畫邊繡。
“每一片龍鱗都要繡三層,才能表現它的顏色紋樣。線也有講究,要用絲線,這樣繡出來才有光澤,也比較飽滿。龍的頭部也有些難繡,尤其是轉角的地方,但總的來說,繡龍被的針法沒有雙面繡多。”她說。
復制一張龍被,“王瑞妹們”用了近10個月的時間,而在過去,織造一張龍被也至少需要大半年,多則甚至兩三年。織造龍被可以用踞腰織機,織出來的花紋圖案就比較傳統、色彩單一;也可用腳踏織機織好底布,再繡上圖案,目前傳世的龍被多是用這種方法織繡而成的。
雙鳳日月增輝圖龍被(清中期,海南省博物館藏)通長195厘米,寬122厘米。三幅連綴而成,手工織繡,中間是主體花紋圖案,被分割為兩部分。花紋圖案用黃、綠、褐、紅、白等彩線繡成。“卍”字連續紋帶組成長方形方框把圖案分割為主體花紋和襯托花紋,方框內中間為雙鳳相向太陽和白兔,白兔嘴叼一支桂花象征月亮。雙鳳兩側為相向的雙龍,底下為波濤洶涌的水面,上有龍門和跳起兩條大鯉魚,雙鳳、雙龍、雙魚同朝向日月。框外輔有花瓶內插著梅花、怒放的牡丹和荷花等花卉,在梅花上還有喜鵲落在梅枝上,整幅龍被構圖飽滿,色彩搭配和諧,龍的造型比較矯健,龍鼻大小適當。
或曾賣“十金一具” 卻被后人存放在舊籮里吊在屋檐下
龍被制作技藝失傳,和它制作過程復雜、耗時長不無關系。
“20 世紀八九十年代時,我們去村里調查發現,很多人家里有龍被,但他們只知道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但已經不知道制作者是誰,也不知道是從哪一代開始擁有龍被的。這說明離最后做龍被的那一代,中間已經隔了不止兩三代人了。”海南省博物館副館長王輝山說,每一種舊手藝的失傳,和社會對它的需求有密切關系。過去,黎族人民自己制作龍被,大多在宗族內使用、傳承。
明末清初文人屈大均在《廣東新語·貨語》中記載:“崖州紡織棉線如帛狀,繡花鞋人物花鳥其上,有十金一具者,名曰帳房……”文中描述了與龍被非常相似的黎族棉紡織制品在當時是昂貴的奢侈品。
后來由于社會發展,習俗改變,龍被的使用場景漸漸變少。而西方的現代紡織業傳到中國后,人們比較方便就能買到各式被子用作龍被的替代品,所以制作復雜、耗時長的傳統龍被就慢慢失去了市場。王輝山認為,民國以后黎族地區基本上就沒人在制作龍被了。
存世的龍被也因種種原因越來越少。海南氣候潮濕炎熱,紡織繡品易發霉、被蟲蛀,當時的人們也不太重視對龍被的保管。
“按習俗,龍被不能放在臥室或正屋里,人們就會把它放在偏房里,或墻角落屋檐下。”王輝山說。
“我曾經到保亭南林鄉去尋找龍被,找到一戶有龍被的人家,去到我才發現他就用一個籮筐裝著龍被,掛在屋檐底下,拿下來一看,幾乎都爛完了。”韋慎說。
要在新時代立足 老技藝也得找到新“飯碗”
時移勢易,曾被棄如敝履的龍被如今重新獲得人們的珍視。
“龍被是文物,而且收一件少一件。我曾在北京潘家園見過有人收藏龍被。”鄧景華表示,據他了解,海南省外甚至國外,都有人關注、收藏龍被,一是博物館、高校等研究機構,二是個人收藏家。
“喜歡龍被的人越來越多,十多年前開始,龍被就漸漸被博物館等機構和收藏家收藏。”據王輝山透露,龍被價格提高后,就出現了仿冒品。比如有人把刺繡部分損毀的龍被拆剩底布,再找人仿照圖案重繡,以假亂真賣給外行人。
“傳統工藝、傳統文化消失是非常可惜的,所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盡量用傳統工藝搶救、保護、傳承中國的非遺技藝,我覺得是非常值得提倡的,但不能說是用仿制的東西去牟利。”王輝山說,要重新活化龍被制作技藝,需要在新的時代給它找的新的市場,比如可以在傳統龍被藝術設計的基礎上,重新設計一些更符合當代審美的文創產品,與時俱進。
“現在去復原龍被,最大的意義就是傳承它的制作技藝,還能向更多人展示海南黎族的傳統文化,傳遞它所承載的藝術價值和歷史記憶。”韋慎也表示,應該重新發掘龍被中潛藏的商業價值,開發衍生文創產品。
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過程中,還需要注重遵守倫理原則。鄧景華認為,提煉龍被中的設計元素做原創產品時,要深入了解龍被背后的文化意義。另外,龍被是黎族人的文化瑰寶,希望黎族人民能重新找回這份珍貴的民族技藝,并將其傳承下去。
(南海網、南海網客戶端、南國都市報海口4月22日報道 記者 周靜泊 實習生 范帥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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