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落在海口市三門坡鎮青草村的“海忠介公廟”。蘇曉杰 攝
海口三門坡青草村前,始修于明嘉靖年間的水利溝,是海瑞幫助開通的。 蘇曉杰 攝
海口三門坡青草村“海忠介公廟”前的石柱上刻著“剛直不阿”。 王軍 攝
文海南日報記者 陳耿
實干家海瑞從來就閑不住,在辭官閑居瓊州的16年間,他不但讀書會友,教書育人,還過問府縣公事,包括丈量農田的具體方法,事無巨細,常常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議。
海瑞甚至以在野之身,關心國事,過問朝政,引來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忌恨。
世人關注得較多的是海瑞當官時的行蹤與事跡,他罷官(其實是主動辭官)南歸瓊州16年間的經歷則少人知曉。
隆慶三年(1569年)6月,海瑞升為“右僉都御史”,總理糧儲提督軍務,兼任應天巡撫,他在江南勒令地主退田,疏浚農田水利,深得百姓愛戴,卻得罪了朝中權貴,當時的宰輔大臣高拱就設計排擠海瑞,逐漸削奪和架空他的職務和權力。
1570年四月,身上無職的海瑞回到家鄉海南島,等待朝廷的再次起用,誰知這一等就是16年,待到1585年復出時,海瑞已年過古稀。
讀書寫作
既歸三尺樂斯堂,
況有金函玉匣藏。
誰謂蓋棺占定事?
猶遺赫怒庇重岡。
丹忱貫石塋俱古,
赤電明心山亦蒼。
千載智愚都幻化,
到來賢哲自洋洋。
海瑞回到瓊山后,并非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非常關心時政,尤其是對瓊州發生的“新聞”十分敏感。這首題為《倭犯鐘司徒墓雷震遁去》的七言律詩,便是他回鄉不久,聽到倭寇企圖盜掘鐘芳墓,卻被雷電嚇跑一事后有感而作。海瑞聽到的不是傳聞,而是確有其事。
據明代萬歷《瓊州府志》記載,隆慶六年(1572)二月,福建漳州海盜莊酉勾結300多名倭寇,從廣東廉州渡海至澄邁海域后,焚舟上岸,夜晚趕到定安,登上城墻,但遭到當地官民抵抗,倭寇頭目被殺;群賊無法攻入定安城,便向北改道,跨過南渡江進入瓊山縣境,由于官兵不肯出擊,倭寇肆意橫行,搶不到財物,便通過挖墓向墳主索要錢財。后來,賊寇準備發掘嘉靖年間南京兵部、戶部右侍郎鐘芳的墳塋(位于今海
口市秀英區東山鎮鐘宅坡),此時雷霆大作,倭寇大驚失色,慌忙奪路而逃,然后向東越過南渡江,繼續擄掠瓊山東部地區,致使“離海百余里,無不殘破”。
倭寇在鐘芳墓前驚慌失措的情狀,與海瑞交情甚篤的一位瓊州先賢張子翼,在其《鐘筠溪山墳雷雨記》一文中,有比較生動的描述:“忽日色慘薄微雨,頃刻間轟雷掣電,暴雨傾注。諸酋心悸膽落,莫敢仰視,羅拜叩首。雖壓以三軍,被以重圍,未有得其懾服如是者。相與蟻引而去,厝用安堵。”
倭寇越海而來,焚舟登岸,大有破釜沉舟之勢,應是虎狼之輩,最終卻被雷電嚇得像螞蟻一樣,灰溜溜地離去,使得鐘芳墳塋得以保全。在大自然的偉力面
前,再兇悍的匪徒都震懾不已。
循著海瑞詩歌所提供的線索查找史料,可以知悉嘉靖、隆慶和萬歷三朝的海南島沿海地區,飽受海盜和倭寇的騷擾,民眾叫苦不迭。
有理由相信,海瑞得知倭寇盜挖鐘芳墓之事,很有可能是從張子翼的文章中讀到的。
另據梁云龍的《海忠介公行狀》記述,海瑞居家“候用”時,并不喜歡游山玩水,唯一的嗜好是讀書,10多年中,常與來客談論藝文經義,感到饑餓和困倦的時候,就用手撐著肚子對客人說一點都不餓、不累,即使送客出了門,還站著談論到日影西斜。
關注農事
海瑞賦閑在家期間,還趕上瓊州的一件大事———明朝開國200年來海南從未有過的“丈田”之舉,他置身其中,為瓊州府和瓊山縣的官員出謀劃策,使得這一舉措推進得合情合理,民眾受惠。所謂“丈田”,就是對耕地進行丈量和確權,從而確定田主應繳納稅賦的多少。
那是在萬歷六年(1578年),事情的起因是書吏在核算田畝時,少算了海瑞家的一畝八分地,他當即清出,并聲明不是為了讓自己獲利,乃是通過申訴來加以糾正。海瑞不僅爭取個人權益,而且以此為由頭,針對自己了解到的“丈田”過程中出現損害百姓利益或有失公允的問題,與瓊州知府唐敬亭和瓊山知縣劉大尹書信來往,表達個人的觀點和建議。
譬如,一里之田和一埇之田同屬一家,在丈量登記造冊時卻里長一冊、甲長一冊,彼此參錯,很難查考,而且容易出現欺瞞和作假的現象,生出弊端。因此,海瑞認為一里之內,根本不需要兩班丈田人,更不需要兩套圖冊。
又如,府、縣在確定土地等級時,以一年兩熟的田為一等,一年一熟的為二等。海瑞也認為不妥,理由是同是一年兩熟的田地,收成往往相差甚遠;而一年一熟的田地,也有比一年兩熟者多收一倍糧食的;應從實際情況出發,斟酌而定才是。
《海瑞集》收集了他就“丈田”問題,寫給唐敬亭和劉大尹的10余封長短不一的書信,其中不乏一些建設性的觀點。遺憾的是,集子沒有收入唐、劉的回信,否則參照閱讀,信息量一定更豐富。
海瑞的經驗是他在浙江淳安和江西興國擔任知縣,以及后來巡撫江南時,多年積累下來的,非常具有實用性。而作為“實干家”的海瑞,最是容不得草率行事,弄虛作假。他曾指出,瓊山縣為了趕在兩個月時間內完成“丈田”工作,有人便在未到現場的情況下,隨便填報充數,留下隱患。“丈田人目不曾一見田形之面,足不曾一履田丘之地,中有奸弊,罪歸何人?”(《復劉大尹》)
海瑞為什么如此關心“丈田”之事呢?他在《奉分巡道唐敬亭》中寫道:“一丈田而百弊清矣。士君子為部民久長之計,無過于此。”然而,“丈田”并非易事,“然此一大美事,亦一大難事,不一一講明于今,無以善終于后。”明確土地權屬事關國計民生和長治久安,難怪海瑞這般關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為當道“出點子”。
在海口市瓊山區三門坡鎮青草村前方,有一條始修于明代的水利溝,是嘉靖年間海瑞年輕時幫助開通的,因此當地村民都稱之為“海瑞溝”。那條溝渠蜿蜒10余里,灌溉水田上千畝,特別是讓地處高處的水田能夠出產糧食。此后,有明一代,溝渠又經過了兩次疏浚,最后一次是在隆慶五年,也就是海瑞回鄉“候用”的第二年。到了清代,青草村人為了紀念海公恩情,專門為他修了一座“海忠介公廟”,并勒碑記述他的事跡,廟、碑至今尚存。
得罪高官
萬歷初年,有治國之才,但貪腐、奢靡和專權的張居正入閣主政,與前任首輔高拱一樣,他也不喜歡海瑞。由于張居正心里忌憚海瑞的“峭直”,因此盡管朝野內外有多人舉薦起用海瑞,他在任內都不應允。
1574年,張居正甚至派出一位巡按御史,以考察是否廉潔的名義,到瓊州暗中監視海瑞。但海瑞生活貧困潦倒,“御史至山中視,瑞設雞黍相對食,居舍蕭然,御史嘆息去。”(《明史》)
當時的科舉舞弊甚多,以張居正為首的高官,恨不得讓自己的子弟全都博取功名。1573年,其長子張敬修腹中文墨不多,勉強考中舉人后,次年會試未能過關,張居正怨恨主考官,準備打擊報復,此事滿朝皆知。
1577年,張居正的次子張嗣修要參加會試,海瑞不知道如何得知這一消息,便給那一科的會試總裁、大學士兼太子太傅呂調陽修書一封,短短57個字,言簡意賅,不卑不亢,希望呂調陽秉公辦事,“諒公以公道自持,必不以私徇太岳(張居正);想太岳亦以公道自守,必不以私干公也”,一箭雙雕,把張居正和呂調陽都諷刺了。然而,他們雖是惱怒,卻并未收斂。
主考官張四維是張居正的親信,不但讓張嗣修考中進士,還讓他在廷試時高中第二名,成為“榜眼”。更過分的是,3年后的萬歷八年,張居正的三子張懋修還高中“狀元”,6年前會試落榜的長子張敬修也中了進士,且名列二甲十三名,皇榜上的位置十分靠前。
就在1577年,張居正的父親去世,卻沒有回鄉守制,暗中讓太監馮保說服皇帝,以“奪情”的方式將他留在京城,致使輿論嘩然。不久,有人以海瑞的名義寫了一份彈劾張居正的奏疏,甚至還有人假擬圣旨,要罷張居正的官而封海瑞為相。海瑞并不知道“奪情”和彈劾之事,卻愈發增加了張居正對海瑞的忌恨。
萬歷十年(1582年)冬,張居正病死,不久明神宗朱翊鈞就削奪他的一切封贈,隨即抄家充公。
1585年正月,海瑞得以官復原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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